第(2/3)页 这个耻辱就像蜗牛身上那黏糊糊的液体,带有强大的吸力,最易吸引旁人异样的眼光、无所顾忌的谩骂和白眼。邵艾小时候在弄堂里和伙伴们一起玩,一有什么事,那群孩子就会搬出她爸爸来,说得邵艾无地自容。 为什么不逃离这个城市? 邵艾的妈妈不敢直面女儿的质问,这个温柔的女人心底还抱有一份幻想,也许哪天他就会来找,自己还要问一句要紧的话。这一句话让自己忍辱苟活到今天。 邵艾看到柔弱的妈妈,不忍心追问她,只好自己忍下了这些痛楚。 既然自己浑身带着粘液,沾满了刺痛的石子,那就给自己罩上一个壳,一个厚厚的硬硬的壳,漫天风雪的日子里还能给自己一丝保护。比起单亲女孩身上那或多或少的心理缺陷,对她们的歧视是比这还要可怕的东西。 人事多艰,每个人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已是不易,挨过的刀子,留下的伤疤都是生活的代价。 邵艾天真地以为背上的壳可以保护自己,从出生到现在都背着它,一路走得好辛苦,每每只能看别的女孩笑,看她们在爸爸怀里撒娇。 蜗牛却只能时时提醒自己的壳:你是孤女,没有父亲的疼爱,必须坚强。这壳是保护,是负重,卸不下,想卸下,又不愿卸下。真的好辛苦。 “我要找到你。” 邵艾对着她爸的照相发着狠,拿小针在相片周围用力刺了一下,狠狠地说道: “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,为什么妈妈偏偏找了你。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,为什么你偏偏找了我妈。人都说“金风玉露”,你们是馊了的‘金风玉露’。” 也许是天意安排,缘分未断,再有相遇的那一天。 前些天,这个男人竟然一路颠簸来到上海治病,治到一半被家人抛下,丢在了医院里,很快他药费用尽。医院随后也把他赶了出来。 这样凄凄惨惨地过了几天流浪汉一般的生活,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几年前欠下的情债,左打听右打听,没想到就摸到了母女俩的家。 他已经很老了,头发斑白蓬乱,胡子拉碴,眼神空洞深陷,皮肤稻草般枯黄晦暗,一副正在生病的模样。身上虽是一身西装,但那身西装因为多日未换未洗,兼之无家可归的这几天,汗水雨水风沙早就把它打磨得硬邦邦的、肮脏不堪。 找错了几处地方,吃过了几个闭门羹后,他都要放弃了,看到这扇门,犹豫再三,还是举起手里的竹棍敲了三下。 邵艾在院子里背书,听外头有敲门声,彼时妈妈不在家,不知是谁,从门缝里看去,竟然是一个叫花子,抄起一旁立着的铁棍藏在身后,打开了门。 “你找谁?” 邵艾爸看到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就好像看到邵艾妈一样,激动地双唇颤抖,眼睛发红泛泪。 “邵艾。” “你是谁,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 邵艾很奇怪,自己和这叫花子没见过,怎么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?邵艾爸动了动干燥发裂的嘴唇,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,明明女儿在面前,却不敢相认。沉默了半响,邵艾就要赶他走,她爸突然喊出来。 “孩子,我是你爸。” “爸?” 第(2/3)页